雷声轰鸣，原本晴朗的天忽得下起暴雨。
救护车最后来了，可是宋母依旧再没睁开眼。
殡仪馆里，宋知宜面如死灰。
她看着眼前的火化炉，早上还叮嘱她路上小心、一直爱护她的妈妈，马上就要化成一堆灰。
以后只能躺在骨灰盒里，不会笑，不会动。
再也没有人对她说：“欢迎回家。”
“啪嗒，啪嗒”。
眼泪又盈了满眶，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宋知宜以为是工作人员，忙擦干眼泪转身。
谁知映入眼帘的，居然是陆远肆。
他贵公子一般闲适走进，像逗弄老鼠那样高高在上：“我早就知道你参加了清大的保送考试。”
轰——
宋知宜脑海刹那沸腾。
“所以你打电话给我妈，故意让她给我送准考证，然后找人撞死了她？！”
这一刻，所有的恐惧化作了恨。
她恨小丑一样的自己。
也恨陆远肆。
她什么都不顾了，冲上前疯了般捶打：“你恨我，讨厌我，你找我出气啊！你为什么要对我妈出手——”
但转瞬间，‘嘭’的一下，陆远肆就毫不费力把人压在墙边，以绝对的力道逼得宋知宜挣扎不了半点。
他像恋人般抚摸着她的面颊，可是说出的，却是最残忍的话：“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？谁叫你不听话呢？”
“你以为等你考上清大离开深城，就可以摆脱我了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做梦。”
话音一落，他就甩开宋知宜。
‘扑通’，宋知宜直直砸在冷硬的地砖上，膝盖瞬间擦出血。
而陆远肆只冷漠看着：“有什么好委屈的？你曾经差点害死我最心爱的女孩，我不过是以牙还牙。”
打不过，争不过，宋知宜眼睁睁失去一切，却无能为力……
“陆远肆，你心爱的女孩是谁？我到底又伤害了谁？”
那个人为什么要撒谎？
这时，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殡仪馆外传来。
“远肆，戏也看完了，我们待会还有一个重要的晚宴呢，别浪费时间在这里了。”
宋知宜抬头看去，只见那人背着光缓缓走来，笑得无辜又甜美：“远肆，谢谢你帮我报仇。”
这人——竟然是三中霸凌过她的杨妙妙！
第7章
给杨妙妙报仇？
火化炉依旧在燃烧，宋知宜却像被抛进冰冷深海。
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远肆，浑身的血液几近凝固：“你心爱的女人就是杨妙妙？你就是为了她折磨我？”
陆远肆似乎是戏弄够了，大发慈悲解释。
“落到今天这个地步，都是你自找的。折磨你这种毒妇，就是要把你捧到天上再狠狠摔下来，你才知道错。”
“欺骗你感情，毁了你名声，甚至害你没法参加保送考试，都是我用正义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，你满意么？”
一字一句，狠狠扎进宋知宜的心。
正义？
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？
她红着眼，捂着自己的脸，扯着头发试图用痛意把自己拉出这个噩梦。
如果不是噩梦，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颠倒黑白的荒唐事？
明明杨妙妙才是恶毒的霸凌者！
陆远肆凝着地上奔溃到自残的宋知宜，莫名不舒服。
“你以后好自为之。”
或许是因为宋知宜这个作恶多端的人在他面前卖惨，让他觉得恶心吧。
随后，他带着得意的杨妙妙径直离开。
轰隆一声，雷声乍响。
宋知宜从混沌中抬起头，只来得及看到他们上车的背影，不甘，无力，怨恨……所有一切积压在心头。
她的心口快要炸开。
眼看着汽车启动，像是破罐子破摔，她忽得冲出大门大喊：“陆远肆！我没有霸凌过人，你的正义给错人了！一切都是你错了！”
可声音落入雨幕，留给她的只有汽车发动的声音。
没有人能给她带来正义。
领到母亲的骨灰后，宋知宜小心翼翼抱在怀里，离开殡仪馆。
雨砸在身上，她的脸冷得青白，整个人无神的就像蜡像。
浑浑噩噩间，手被抓住。
“宋知宜，你是不是错过了考试？”
是林司烨举着伞，匆匆赶来。
她缓缓抬头看向林司烨，眼神却没有焦距：“考不考试还有什么意义，我妈妈已经没了……”
林司烨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骨灰盒，眼里闪过惊讶。
“抱歉，我不知道……你节哀。”
“我刚才遇到了杨妙妙……”
不等宋知宜说完，林司烨忽得撤开手，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：“杨妙妙怎么还会来找你？”
宋知宜微微垂眸，再一次见到林司烨的避嫌，她却没有半点从前的愤怒了。
从前她恨林司烨罔顾是非，做假证明站在杨妙妙那边，可他好歹还知道权势之下明哲保身。
而自己妄图反抗，结果害死了妈妈……
她比谁都无能。
还有什么资格责怪林司烨。
宋知宜抱着骨灰，蹒跚着朝前走：“林司烨你走吧，别待在我这个肮脏不堪的人身边，免得害了你……”
雨渐渐大了。
身后没有人再跟来。
她一个人，孤零零在雨里走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家。
用干净的布仔细把骨灰盒上的雨水擦干。
“妈，我们回家了。”
擦着擦着，眼泪却又滴落上去。
一滴，两滴……逐渐崩溃。
从此之后，再也没有人给她擦眼泪。
她只剩一个人。
她捏着湿透的帕子，跪倒在地：“妈，你说我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，可我究竟应该怎么活下去……”
突然，手机“叮”的一声。
一封匿名邮件送达，两段内容自动弹出——
一个，是杨妙妙在三中霸凌她的视频。
一个，是陆远肆摊牌折辱她的音频。
第8章
视频自动循环播放。
是她当初在三中被杨妙妙拉进地下室，被扒光衣服拍照，被那群男人欺负的全程监控视频。
只看一眼，宋知宜就反胃呕吐。
是谁发给她的？目的又是什么？
她颤抖关了手机，刚要站起来，未关的门口忽得传来刺耳的谩骂——
“宋知宜，从三中转到一中，每一次都像过街老鼠被人人喊打，这滋味你享受够了没有？”
是杨妙妙。
她趾高气扬走近，嚣张恶毒的模样刺痛宋知宜的眼。
握着手机站起，她咬牙质问：“杨妙妙，你坏事做尽，就不怕我去曝光你吗？”
杨妙妙却噗嗤一声冷笑：“笑死人了，你当初说我霸凌你，难道有人信你？下等人就是下等人，落到这个地步居然还这么天真。”
宋知宜一僵。
杨妙妙欣赏着她的狼狈，神情恶毒又畅快。
“没眼色的蠢货！一个贫民窟贱民居然也敢几次三番抢我年级第一的宝座，你配吗？宋知宜，你就该像现在这样被所有人厌弃。”
“我就算毁了你也依旧活得光鲜亮丽，未来更会光芒万丈！而你将会连书都没得读，一个人孤零零像只臭老鼠苟延残喘过日子！”
“这就是命！”
……
两天后，如同杨妙妙说的那样，宋知宜被一中通报开除，书都没得读。
从教务处领了东西出来。
她走到拐角，却被早就等在这的陆远肆拦住。
“宋知宜，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，可后悔当初欺负妙妙？”
宋知宜的心已经死了，没有希望，没有温度，只有痛到最后的麻木：“这话该我问你才对。”9
“陆远肆，你拿着所谓的‘正义’助纣为虐，要是有一天知道自己做错了，会不会后悔？”
陆远肆眉头一拧，下意识反驳：“宋知宜，到现在还不认错，真是死不悔改。”
宋知宜忽得笑了，这笑容让陆远肆莫名不舒服。
他神色阴沉看着她走远。
路上，不少学生凑过来看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