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烟烟绕过宋小红，把编好的辫子用头绳扎好，垂在肩头，沿着村道顾自往前走。
槐树村依山而建，周孟言家在村尾，离后山最近，地势也最高，而知青点在村口，要回去，得穿过整个村子。
宋小红走在她的身边，试图说服她：“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管，有我在吗？你怎么不听！慧慧，你天天念叨要攒钱给小姑寄回去，不让她再贴补你，你和这个穷光蛋结婚，哪有钱寄给小姑！”
宋小红口中的小姑正是原主的母亲。
原主的父母都是江洲市最大国企江洲市钢铁厂的职工，父亲是子弟中学的数学老师，母亲是厂里的普通工人，她还有个十五岁的弟弟冯建磊，在这年代虽然不算特别富裕，日子却也过得去。
原主的父母信奉的是女孩要娇养的原则，从小对她百般宠爱，弟弟也很护着她，养得她刁蛮任性，做事随心所欲，一点不知人间疾苦。
五年前她的父亲因病去世，母亲靠着微薄的工资，拉扯姐弟二人艰难度日。
原主高中毕业后，母亲心疼她，本不打算让她下乡插队，打算等她弟弟过两年满了十八岁再下乡。
奈何原主听说表姐宋小红要下乡，坚决要陪着她一块儿去，怎么劝也没用，原主母亲只得答应，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大棒槌，一根肠子通到底，根本没有自理能力，便把原主托付宋小红，让她帮着照顾。
在她看来，宋小红聪明伶俐，机灵能干，比她这个不通世事的女儿有成算得多，有她盯着肯定没问题。
于是两个十八岁的姑娘提上行李，坐上火车，一路辗转，来到了槐树村。
原主下乡是有雄心壮志的，一门心思要在山村好好劳动，多挣工分，不仅不让母亲贴补自己，还要争取寄钱回家，让母亲弟弟过上好的生活，以她为荣。
等她到了这里才发现，干农活并不像想象中的有趣好玩，她根本做不下来。
于是在宋小红的鼓动下两天打鱼三天晒网，一年下来挣不了几个工分儿，饭都吃不饱，只能继续接受母亲的贴补。
这次她答应宋小红的提议，也是宋小红告诉只要嫁进队长家，吃穿不用愁，自然不用她妈妈的钱，年底还可以把分到的钱攒下来寄回家里减轻负担。
“周孟言欠了一屁股债，你挣的工分都要帮他还债，以后搞不好你们两口子都要靠小姑贴补，你想累死她吗！”宋小红激动地道。
“我，我，周孟言可以养活我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梦话，他自己穷得饭都吃不饱，怎么养活你，还有他家那堆亲戚，一个个穷凶极恶，每次到他家就跟鬼子进村似的，见啥拿啥，全部扫空，你跟这种人打交道，只有你吃亏的份。慧慧，小姑说了要我照顾你，你要听我的话。”
听你的话，原主那个傻子命都听没了！
阮烟烟心里吐槽，面上却不显，只眼泪汪汪地看着宋小红，可怜巴巴地道：“我一个人在周孟言家，你一直不来救我，我特别害怕，已经答应嫁给他，没办法反悔ᴊsɢ了。”
宋小红见她怪上了自己，忙辩解：“慧慧，你误会我了，不是我不来救你，是我没能力啊。我是不答应把你送到陆家来，可村里的那帮坏小子直接把你扔到周孟言背上，推着他就走，我拦都拦不住。我只好跑回知青点叫人，想让他们帮着把你抢回来，结果他们不肯答应，说什么我叫嚷的话大家全听到了，说话得算话。今天两个队长又去县里开会，不能声援我，我只能等着他们回来。哪晓得他们这会开了一天，这会儿都没回来，我实在放心不下，顾不了那么多就跑来找你了，我真没有不管你啊！”
她就像只苍蝇一直在阮烟烟耳边嗡嗡嗡，阮烟烟烦得不行，却还得与她周旋：“原来是这样。你把我推下河去，又一直不露面，我还以为你讨厌我，不想理我了，我好难受好害怕。”
宋小红看了看四周，低声道：“慧慧，你别怪我推你，这事我做好了万全准备，真不会有危险。当时那么多人在场，就算队长和主任的儿子没有救你，其他人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，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出事。你看，最后周孟言不就跳下去了吗？”
见阮烟烟嘟起嘴，似乎不太高兴，她吁口气，继续道，“是，这和原计划不一样，我们可以不认账啊，反正这话是我说的，你又没说，你可以把责任推在我身上，回去我们再想想办法，这次绝对不会不会再出错，保证让你嫁到队长家，可你得听我......”
“哟，这不是冯知青吗？你去哪啊？”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打断宋小红的话:
阮烟烟和宋小红抬起头，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老槐树下，手里端着饭碗，不悦地盯着阮烟烟。
原来两人说着话，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村中心。
槐树村的中心位置有棵老槐树，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，树干有五、六人合抱那么粗，树冠也极大，枝叶十分茂密，被村里人视为祥瑞之物，槐树村也因此得名。
所以尽管槐树村改名叫了前进生产队，大家还是习惯槐树村的叫法。
平时村民们喜欢聚在树下聊天吃饭，就连村里开会也常在树下进行，算是槐树村的露天办公室。
这会儿树下就聚集了不少村民，都端着饭碗，三五人聚在一起，边吃饭边聊天，很是热闹。
听到中年妇人的问话，大家停住筷子，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阮烟烟，眼里满是不赞同。
中年妇人继续发难：“冯知青，你早上不是说要嫁给正然兄弟吗，这还没过一天，你就要走了？是想不认账？你们知青可不能说话不算话！”
这妇人阮烟烟认识，是住在周孟言家附近的徐嫂。
她三十多岁年纪，身材粗壮，天生一副大嗓门，为人耿直爽快，敢说敢做，发起飚来连队长都要让她三分。
原主虽然刁蛮任性，跟谁都能扯几句歪理，可见到徐嫂却要躲着走。
她们曾斗过几次嘴，原主不管是气势，音量都差徐嫂一大截，最后都以徐嫂的胜利告终，能说会道的宋小红也拿她没办法，两人后来见到徐嫂就绕道走。
眼下徐嫂直接找上门来，宋小红怕阮烟烟口无遮拦，说出她要留下来，现在是回知青点拿东西的话。
要真这么说，这事就成了定局，她再也挽回不了。
她把阮烟烟往后一拉，挡在她的前面，抢先一步回道：“徐嫂，你听我解释。当时情况那么危险，我心里着急，没有多想才说了那话，怎么能作数？你们可不能趁人之危！”
旁边的村民就不干了，出声质问她：“你什么意思？噢，敢情你们这些知青求着人的时候就说漂亮话，用完了就扔到一边，这么做可不厚道。”
周孟言平时很会为人，谁家有点难处需要他帮忙，他从来不会推脱并且不求回报，村里人大都受过他的帮助，人缘很好，队长的儿子孙建国更是他的铁哥们，跟亲兄弟差不多。
周孟言一直没娶上媳妇，大家都替他着急，今天早上周孟言把阮烟烟救上来后，村里人都让周孟言把阮烟烟背回家，想把这桩婚事做实。
再怎么着阮烟烟也是城里来的知青，长得又漂亮，两人往那一站，男壮女美，相配得很！
至于阮烟烟做事不靠谱？他们倒不放在心上。
男女间嘛，不就那么点事，周孟言人高马大，男人味十足，本事大得很，保管能把这小知青收拾得服服贴贴，老老实实。
可才不到一天，冯知青就走了，周孟言在搞什么，连自己的媳妇都拴不住！
村民们心里都有了计较，一定要把这个媳妇抢回来！
大家立刻激动了，七嘴八舌地指责两人。
“那话是你们自己说的，没人逼你们！”
“我们农村人心死得很，你们说了，我们就放在了心上。”
“没错，要早知道你们知青说话跟放屁一样，我们就不帮你了！让你们自己想办法！”
徐嫂更是上前一步，指着阮烟烟气哼哼道：“冯知青，你还穿着我的新衣服，赶快给我脱下来，我做好了一次都没上过身，真不该拿给你！”
阮烟烟低头一看，自己身上是一件蓝底碎白花的棉布衬衣，下面是条蓝色裤子，穿在身上很是肥大，原来竟是徐嫂的。
看来自己今天被救上来后，是徐嫂帮着换的衣服。
旁边的村民全目光灼灼地盯着阮烟烟，只要一句话不对，就要围上来，让她走不了路。
阮烟烟忙向徐嫂表态：“徐嫂，你放心，我没有要走，我已经决定留下来和周孟言一起生活......”
“慧慧，那话是我说的，有什么责任我来负，你不用管。”宋小红着急了，马上阻止她往下说。
队长的儿子孙建国也抱着碗站出来，用筷子点着宋小红道：“你说话不算话，欺骗我们农民兄弟的感情，这是看不起我们，嫌弃我们，破坏知识青年和农民群众之间的情意，破坏安定团结，这个责任你真的负得起？”
这大帽子扣得，连一向能言善辩的宋小红都懵了，脱口道：“我们真不是诚心骗人，可慧慧喜欢的人是你，不能和周孟言结婚！”
这话一出，不仅阮烟烟和孙建国都惊住了，周围的村民的目光也全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。
阮烟烟马上大声否认：“表姐，我没有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！”
宋小红灵光一闪有了主意，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话挑明，孙建国没准能被阮烟烟的真情感动，答应和她结婚呢。
她拉住阮烟烟的手，暗地里捏了一把，示意她配合，面上却做出语重心长的神情劝她：“慧慧，你别害羞，勇敢说出你的想法，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阮烟烟显然没明白过来，不肯答应：“表姐，还是你嫁给他吧，你们更合适。”
“就他那样，我怎么可能嫁给他，一点不合适，绝对不行！”
宋小红生怕孙建国信了，急得撇清关系。
孙建国听得一头黑线，我哪样了？
虽然不如正然哥高大威猛，可也四肢健全，身强体壮，勤劳肯干，出身更是几代贫农，根红苗正，怎么着也是优质青年一枚吧？
你们当着我的面把我推来推去，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？
不过为了自己的好兄弟周孟言，他顾不上为自己讨说法，而是对阮烟烟道：“今天早上是你们自己说的，谁救你起来，你就嫁谁，村里人全听到了，都可以做证，想耍赖，没那么容易！要不我们到县知青办去找你们领导问问问看，你们这样做对不对！”
宋小红被这话吓住了，下意识后退两步，躲到阮烟烟身后，不敢再说话。
阮烟烟扯开宋小红缠上来的手，挺起胸膛，大义凛然地道：“你放心，我说话算话，绝不耍赖。我刚才跟周孟言已经说好了，现在是回知青点搬行李。”又转头向宋小红表态，“表姐，你不用怕，这事我来担。”
“真的？你不是骗我们的？”
“当然是真的！”
有些人相信了阮烟烟的话，嘀嘀咕咕道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有些人却还持怀疑态度：“你们可别辜负我们的信任，又忽悠我们。”
“不会的，你们放心吧，我在村里不会走，今后怎么做又不是看不到。”
徐嫂想想是这个理，脸上露出了笑：“那行那行，你快去搬行李吧，我们不耽搁你了。”
阮烟烟朝他们挥挥手，转身沿着村道继续往前走。
村民们望着她们的背影，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，周孟言的这个媳妇应该跑不了了！
大家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，边吃饭边为周孟言高兴，总算娶上媳妇了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大胖小子。
孙建国的妹妹孙秀娟却不高兴，她撅着嘴，没好气走到他身边，用力踢他一脚。
“哥ᴊsɢ，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？人家愿意嫁就嫁，不愿意嫁就算了，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，她不是真心对然哥好，然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。”
孙秀娟今年只有十七岁，从小就喜欢跟在周孟言身后跑，周孟言说什么就是什么，她那点小心思，孙建国很清楚。
他压低声音对妹妹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，我不明白吗？我劝你赶快歇了，爸妈肯定不会答应，你非要犯拧，只会让正然哥难做。”
“你讨厌死了！爸妈也讨厌！”孙秀娟气得扭头跑了。
孙建国叹口气，也不知道这个傻妹妹什么时候能想明白。
槐树村依山而建，周孟言家在村尾，离后山最近，地势也最高，而知青点在村口，要回去，得穿过整个村子。
宋小红走在她的身边，试图说服她：“不是跟你说了不用管，有我在吗？你怎么不听！慧慧，你天天念叨要攒钱给小姑寄回去，不让她再贴补你，你和这个穷光蛋结婚，哪有钱寄给小姑！”
宋小红口中的小姑正是原主的母亲。
原主的父母都是江洲市最大国企江洲市钢铁厂的职工，父亲是子弟中学的数学老师，母亲是厂里的普通工人，她还有个十五岁的弟弟冯建磊，在这年代虽然不算特别富裕，日子却也过得去。
原主的父母信奉的是女孩要娇养的原则，从小对她百般宠爱，弟弟也很护着她，养得她刁蛮任性，做事随心所欲，一点不知人间疾苦。
五年前她的父亲因病去世，母亲靠着微薄的工资，拉扯姐弟二人艰难度日。
原主高中毕业后，母亲心疼她，本不打算让她下乡插队，打算等她弟弟过两年满了十八岁再下乡。
奈何原主听说表姐宋小红要下乡，坚决要陪着她一块儿去，怎么劝也没用，原主母亲只得答应，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大棒槌，一根肠子通到底，根本没有自理能力，便把原主托付宋小红，让她帮着照顾。
在她看来，宋小红聪明伶俐，机灵能干，比她这个不通世事的女儿有成算得多，有她盯着肯定没问题。
于是两个十八岁的姑娘提上行李，坐上火车，一路辗转，来到了槐树村。
原主下乡是有雄心壮志的，一门心思要在山村好好劳动，多挣工分，不仅不让母亲贴补自己，还要争取寄钱回家，让母亲弟弟过上好的生活，以她为荣。
等她到了这里才发现，干农活并不像想象中的有趣好玩，她根本做不下来。
于是在宋小红的鼓动下两天打鱼三天晒网，一年下来挣不了几个工分儿，饭都吃不饱，只能继续接受母亲的贴补。
这次她答应宋小红的提议，也是宋小红告诉只要嫁进队长家，吃穿不用愁，自然不用她妈妈的钱，年底还可以把分到的钱攒下来寄回家里减轻负担。
“周孟言欠了一屁股债，你挣的工分都要帮他还债，以后搞不好你们两口子都要靠小姑贴补，你想累死她吗！”宋小红激动地道。
“我，我，周孟言可以养活我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梦话，他自己穷得饭都吃不饱，怎么养活你，还有他家那堆亲戚，一个个穷凶极恶，每次到他家就跟鬼子进村似的，见啥拿啥，全部扫空，你跟这种人打交道，只有你吃亏的份。慧慧，小姑说了要我照顾你，你要听我的话。”
听你的话，原主那个傻子命都听没了！
阮烟烟心里吐槽，面上却不显，只眼泪汪汪地看着宋小红，可怜巴巴地道：“我一个人在周孟言家，你一直不来救我，我特别害怕，已经答应嫁给他，没办法反悔ᴊsɢ了。”
宋小红见她怪上了自己，忙辩解：“慧慧，你误会我了，不是我不来救你，是我没能力啊。我是不答应把你送到陆家来，可村里的那帮坏小子直接把你扔到周孟言背上，推着他就走，我拦都拦不住。我只好跑回知青点叫人，想让他们帮着把你抢回来，结果他们不肯答应，说什么我叫嚷的话大家全听到了，说话得算话。今天两个队长又去县里开会，不能声援我，我只能等着他们回来。哪晓得他们这会开了一天，这会儿都没回来，我实在放心不下，顾不了那么多就跑来找你了，我真没有不管你啊！”
她就像只苍蝇一直在阮烟烟耳边嗡嗡嗡，阮烟烟烦得不行，却还得与她周旋：“原来是这样。你把我推下河去，又一直不露面，我还以为你讨厌我，不想理我了，我好难受好害怕。”
宋小红看了看四周，低声道：“慧慧，你别怪我推你，这事我做好了万全准备，真不会有危险。当时那么多人在场，就算队长和主任的儿子没有救你，其他人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，怎么着也不会让你出事。你看，最后周孟言不就跳下去了吗？”
见阮烟烟嘟起嘴，似乎不太高兴，她吁口气，继续道，“是，这和原计划不一样，我们可以不认账啊，反正这话是我说的，你又没说，你可以把责任推在我身上，回去我们再想想办法，这次绝对不会不会再出错，保证让你嫁到队长家，可你得听我......”
“哟，这不是冯知青吗？你去哪啊？”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打断宋小红的话:
阮烟烟和宋小红抬起头，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老槐树下，手里端着饭碗，不悦地盯着阮烟烟。
原来两人说着话，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村中心。
所以尽管槐树村改名叫了前进生产队，大家还是习惯槐树村的叫法。
平时村民们喜欢聚在树下聊天吃饭，就连村里开会也常在树下进行，算是槐树村的露天办公室。
这会儿树下就聚集了不少村民，都端着饭碗，三五人聚在一起，边吃饭边聊天，很是热闹。
听到中年妇人的问话，大家停住筷子，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着阮烟烟，眼里满是不赞同。
中年妇人继续发难：“冯知青，你早上不是说要嫁给正然兄弟吗，这还没过一天，你就要走了？是想不认账？你们知青可不能说话不算话！”
这妇人阮烟烟认识，是住在周孟言家附近的徐嫂。
她三十多岁年纪，身材粗壮，天生一副大嗓门，为人耿直爽快，敢说敢做，发起飚来连队长都要让她三分。
原主虽然刁蛮任性，跟谁都能扯几句歪理，可见到徐嫂却要躲着走。
她们曾斗过几次嘴，原主不管是气势，音量都差徐嫂一大截，最后都以徐嫂的胜利告终，能说会道的宋小红也拿她没办法，两人后来见到徐嫂就绕道走。
眼下徐嫂直接找上门来，宋小红怕阮烟烟口无遮拦，说出她要留下来，现在是回知青点拿东西的话。
要真这么说，这事就成了定局，她再也挽回不了。
她把阮烟烟往后一拉，挡在她的前面，抢先一步回道：“徐嫂，你听我解释。当时情况那么危险，我心里着急，没有多想才说了那话，怎么能作数？你们可不能趁人之危！”
旁边的村民就不干了，出声质问她：“你什么意思？噢，敢情你们这些知青求着人的时候就说漂亮话，用完了就扔到一边，这么做可不厚道。”
周孟言平时很会为人，谁家有点难处需要他帮忙，他从来不会推脱并且不求回报，村里人大都受过他的帮助，人缘很好，队长的儿子孙建国更是他的铁哥们，跟亲兄弟差不多。
周孟言一直没娶上媳妇，大家都替他着急，今天早上周孟言把阮烟烟救上来后，村里人都让周孟言把阮烟烟背回家，想把这桩婚事做实。
再怎么着阮烟烟也是城里来的知青，长得又漂亮，两人往那一站，男壮女美，相配得很！
至于阮烟烟做事不靠谱？他们倒不放在心上。
男女间嘛，不就那么点事，周孟言人高马大，男人味十足，本事大得很，保管能把这小知青收拾得服服贴贴，老老实实。
可才不到一天，冯知青就走了，周孟言在搞什么，连自己的媳妇都拴不住！
村民们心里都有了计较，一定要把这个媳妇抢回来！
大家立刻激动了，七嘴八舌地指责两人。
“那话是你们自己说的，没人逼你们！”
“我们农村人心死得很，你们说了，我们就放在了心上。”
“没错，要早知道你们知青说话跟放屁一样，我们就不帮你了！让你们自己想办法！”
徐嫂更是上前一步，指着阮烟烟气哼哼道：“冯知青，你还穿着我的新衣服，赶快给我脱下来，我做好了一次都没上过身，真不该拿给你！”
阮烟烟低头一看，自己身上是一件蓝底碎白花的棉布衬衣，下面是条蓝色裤子，穿在身上很是肥大，原来竟是徐嫂的。
看来自己今天被救上来后，是徐嫂帮着换的衣服。
旁边的村民全目光灼灼地盯着阮烟烟，只要一句话不对，就要围上来，让她走不了路。
阮烟烟忙向徐嫂表态：“徐嫂，你放心，我没有要走，我已经决定留下来和周孟言一起生活......”
“慧慧，那话是我说的，有什么责任我来负，你不用管。”宋小红着急了，马上阻止她往下说。
队长的儿子孙建国也抱着碗站出来，用筷子点着宋小红道：“你说话不算话，欺骗我们农民兄弟的感情，这是看不起我们，嫌弃我们，破坏知识青年和农民群众之间的情意，破坏安定团结，这个责任你真的负得起？”
这大帽子扣得，连一向能言善辩的宋小红都懵了，脱口道：“我们真不是诚心骗人，可慧慧喜欢的人是你，不能和周孟言结婚！”
这话一出，不仅阮烟烟和孙建国都惊住了，周围的村民的目光也全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。
阮烟烟马上大声否认：“表姐，我没有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！”
宋小红灵光一闪有了主意，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话挑明，孙建国没准能被阮烟烟的真情感动，答应和她结婚呢。
她拉住阮烟烟的手，暗地里捏了一把，示意她配合，面上却做出语重心长的神情劝她：“慧慧，你别害羞，勇敢说出你的想法，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阮烟烟显然没明白过来，不肯答应：“表姐，还是你嫁给他吧，你们更合适。”
“就他那样，我怎么可能嫁给他，一点不合适，绝对不行！”
宋小红生怕孙建国信了，急得撇清关系。
孙建国听得一头黑线，我哪样了？
虽然不如正然哥高大威猛，可也四肢健全，身强体壮，勤劳肯干，出身更是几代贫农，根红苗正，怎么着也是优质青年一枚吧？
你们当着我的面把我推来推去，就不考虑我的感受吗？
不过为了自己的好兄弟周孟言，他顾不上为自己讨说法，而是对阮烟烟道：“今天早上是你们自己说的，谁救你起来，你就嫁谁，村里人全听到了，都可以做证，想耍赖，没那么容易！要不我们到县知青办去找你们领导问问问看，你们这样做对不对！”
宋小红被这话吓住了，下意识后退两步，躲到阮烟烟身后，不敢再说话。
阮烟烟扯开宋小红缠上来的手，挺起胸膛，大义凛然地道：“你放心，我说话算话，绝不耍赖。我刚才跟周孟言已经说好了，现在是回知青点搬行李。”又转头向宋小红表态，“表姐，你不用怕，这事我来担。”
“真的？你不是骗我们的？”
“当然是真的！”
有些人相信了阮烟烟的话，嘀嘀咕咕道：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有些人却还持怀疑态度：“你们可别辜负我们的信任，又忽悠我们。”
“不会的，你们放心吧，我在村里不会走，今后怎么做又不是看不到。”
徐嫂想想是这个理，脸上露出了笑：“那行那行，你快去搬行李吧，我们不耽搁你了。”
阮烟烟朝他们挥挥手，转身沿着村道继续往前走。
村民们望着她们的背影，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，周孟言的这个媳妇应该跑不了了！
大家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，边吃饭边为周孟言高兴，总算娶上媳妇了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大胖小子。
孙建国的妹妹孙秀娟却不高兴，她撅着嘴，没好气走到他身边，用力踢他一脚。
“哥ᴊsɢ，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？人家愿意嫁就嫁，不愿意嫁就算了，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吗，她不是真心对然哥好，然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。”
孙秀娟今年只有十七岁，从小就喜欢跟在周孟言身后跑，周孟言说什么就是什么，她那点小心思，孙建国很清楚。
他压低声音对妹妹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，我不明白吗？我劝你赶快歇了，爸妈肯定不会答应，你非要犯拧，只会让正然哥难做。”
“你讨厌死了！爸妈也讨厌！”孙秀娟气得扭头跑了。
孙建国叹口气，也不知道这个傻妹妹什么时候能想明白。
